第25章第25章
当晚,韩王召心腹秘请成乔前去谈话。
“外孙可知寡人为何爽快易你七城之地?"韩王倚着凭几,与她开始攀亲戚。他身边立着几个侍卫,此外还有一名贵族打扮的年轻人陪坐,容止俊爽,风度洒然,想是韩王甚么亲信。
成乔也不再隐瞒,打开天窗说亮话:“外王父在上,成蟜以为,外王父欲予成蟜大功劳一件,用以于七国获取名声,不知外孙猜的对或者不对?”十余岁的年纪,头一回出使便能让对方甘愿割舍百里之地,外人不会知道内幕,但光把这件事情传出去就足以给她镀上好一层金了。名声,还是名声。
在还没有根据地之前,这将是她在战国时期最大的政治资本。韩王见她心;领神会,颔首道:“外孙与寡人想得趋同。此行归国,你将对外声誉广播,对内建立功勋,秦王无道理不会吝啬一块封地作为嘉奖。至那时你将新安城请为食邑,便是外孙你大展宏图之机。”不出她所料,外公打的果然是这个主意。
但既然选择了新安,定然大有玄机,于是成乔追问:“新安除却毗邻宜阳,还有何妙处?”
韩王笑而不语,过了片刻刚欲启唇,身旁一直侍坐的年轻人答:“长安君不知?自洛阳至咸阳之崤函道可连通两大都城,一周一秦,而新安地处此崤函道,位于洛阳西门户,邻接毂川水源,可谓是占据天时地利。长安君若求得此地,何愁大业不成?”
成乔心中一动,拱手作揖:“不知足下何人?恕成蟜冒昧味相问。”年轻人回礼:“在下韩王宗室子,韩非。”“原来是舅父。“成乔按捺住激动,但眉梢已经掩盖不了兴奋。若非韩国势小力微,韩非也能展现出满腹的大抱负,可惜时也命也,除了著书立说将法术势之论发扬光大,韩非竞没有可以实现理想的机会。韩王的意图他心知肚明,无非是扶持自己的血脉在秦国壮大势力,不说分庭抗礼,至少也能与秦王叫板。日后秦国想要出兵对韩国不利,朝中也能有个强大的后援加以阻拦。
当然,若是长安君足够争气,力量膨胀到将秦国变个天,无疑更能将韩国利益发挥到最大化。
这是当年韩昭侯用申不害变法实施术治后的遗留政治传统,无论是外交还是内政,讲究一个权术治国。
在这点上,成蟜与韩王也无甚么棋子工具一说,各有追求,也能皆大欢喜。而韩非身为宗室,对韩国有利的事情自然也乐于奉献,早闻成乔将自己所撰的法家典著学了个心底透熟,除了心生知音之感,亦有跟随她入秦之意。他向韩王再拜:“大王,臣愿与长安君西向函谷关,请大王放韩非离去。此言正合韩王之意,当即摆手:“若长安君不弃,你随他去罢。”成乔怎会弃,连连点头,挽过韩非的手:“舅父不嫌弃侄儿愚钝,侄儿必奉舅父为座上宾。”
任务超额完成,成乔在新郑逗留一月,将韩国各大臣认熟,便该打道回府。辕道上,韩王派遣一行大臣为她送行。
“长安君此行可成功否?"相国张平抚摸长须,面带忧虑地与身侧少年感慨。他身为国君近臣,自是知道韩王思谋,但这外祖父对外孙的期望能不能实现就不好说了。
至少在目前的秦国情况下,上有仲父吕不韦打压,年轻的秦王虽然现今势力被掣肘,也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。
身旁少年注视着车马远去的背影,道:“不成功便成仁,长安君应当早有觉悟。何况我观长安君颇具才名,能令昔日秦昭襄王看重者,应非志大才疏之辈。”
“但愿如此。“闻儿子这般笃定,张平长叹一声,“良,弱肉强食,韩国式微,吞并只是早晚之事,昔日灭郑强国今日竞只能指望靠此计博取一线生机,何尝不是悲哀。”
被称为良的少年眸中亦有黯然,但见父亲伤感之状,出言安慰道:“人力定能更改天命,爹无需担忧,只需常存坚定信念,何愁无复兴的机会。”这个儿子虽智略超群,但有时又流露出率性的天真,仍是少年人心志,不过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。
当今之世,总要有些欲与天公试比高的心性的。张平抚了抚儿子的襟口,不再言语。
例行公事完毕,成乔回到车马上,开始进行她早已形成在脑海里的筹备。她请来黑要:“先生,不知当今墨家弟子有几何?”黑要沉思须臾,徐徐回答:“遍布七国,应有三千之数。”按这时的生产力来看,三千够了。
她又问:“不知先生能否请墨家弟子为我首次使韩即得百里之事广布宣传?”
想要什么就得主动出击,没什么好遮遮掩掩。既然要名声,就不用装作淡泊之态,在这种上层诏令下达全靠各地基层长官一张嘴与一片纸的年代,没什么比广告的效果更好。墨家追求实用主义,也不是什么出世的学派,黑要于是道:“长安君欲让黑某如何行为?”
“凡交通街衢通达之地,烦请先生皆让人口口相传。加之弟子撰写著作之时,可将此事提一笔,圣人有立功立德立言,成蟜唯欲占一立言。”纸面上的,无疑是呈现给读书士子看的。他们的群体虽然占据比例小,但书籍作为最稳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