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紧。
“殿下。”夏桃微微喘着气,脸蛋通红,满眼的义愤填膺,“当真如那两名宫人所说,江公子昨夜宿在秦楼楚馆,召了五六名妓人作……”
“夏桃。”春李看了眼明欢苍白的脸色对她摇摇头,示意她别再继续。
“无妨,你继续。”明欢扯起抹笑来,隐在袖中的手却是攥得极紧。
夏桃看了看明欢,又看了看春李,咽下了一些不配传到她耳朵里的话轻声道:“江公子现下正在御前跪着。”
明欢看了看四周,这亭子是父皇建给她赏雪用的。除她外,谁人都不得踏入。
她低了眸子抱紧手炉:原来天底下没有这么多的独一无二。
“去御前。”明欢起身,轻轻抚了抚柔若美人皮的笼月纱,“我想亲自问问。”
若是他有什么难言之隐,只要他肯讲,她都愿意相信他。
*
明欢一路走得急,连轿辇都未乘。到了紫宸宫前时,里衣已被渗出的汗打湿。潮漉漉地贴在身上极为难受。
她向殿阶下跪着的男子望去,他没着官服,衣衫有些褶皱。淡淡酒气乘风散开,颓唐萎靡。
往常矜贵的翩翩公子,为何会变成这样?
明欢眉心皱得僵硬,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心脏狠狠地被人揪着提起。
“昭阳公主您怎么来了?”一脸晦气的李善瞧见明欢,战战兢兢地迎了出来。皇上今日为着江尧白的事发了好大的火,传话下去不让公主知道。可眼下瞧着她的神情,已然是都已知晓了。
明欢看着那个背影在听见自己的名字后轻颤,不自觉地抓紧了手炉。
她抬步迈了进去,折腾一番觉着动作间有些吃力。明欢走到跪着的那人跟前,看向李善:“我想与江公子说几句话。”
“是,奴才明白。”李善躬身,将紫宸宫院内的宫人逐出。
“你……站远些。”
地上跪着的人忽地出声,清朗嗓音沙哑得像是指甲刮在砂纸上的声音。
江尧白低头,他不想自己身上的酒气染至她身上。
明欢却是不听,蹲在他身前静静看了他良久。
偌大的宫院,只能闻得几丝风声。
她张了张唇,又默默合上。人虽然在这,但她却不知自己该问些什么。
是问究竟发生了何事?还是问你为何要去秦楼楚馆?亦或是问你不喜欢我了是吗?
明欢心中疑问如杂草丛生,但她却不敢问。她怕听到答案。
江尧白捏紧了拳,却骤然松开。他倏地抬头,用尽所有勇气直视那双干净得像琉璃珠子的眼睛:“臣配不上公主。”
明欢微愣,嘴唇抑制不住地嗡动:“尧白哥哥是有什么苦衷吗?你若是同我说,我会谅解你的。”
“我不相信你会无缘无故这么做。”
江尧白鼻子微酸,他别开头不敢再看那双眼睛,生怕自己心软将事情全盘托出。
他轻笑一声,带着酒气的面容满是轻蔑:“哪里有什么苦衷,不过是公主守孝迟迟无法嫁与臣,臣实在难守。如花美眷在身旁,如何能不心猿意马?”
“你……你无耻!”夏桃心直口快,实在忍不住怒骂了一句。
“夏桃。”明欢抬手制止,扶着春李的手臂起身。她低头看着江尧白,冷风吹在面上只觉得一片湿冷。
“尧白哥哥,我问了你的。”她捏紧手炉,指尖泛白。
明欢转过头不再看他,泪珠子断了线似的落下,为披风上的白梅添了许多雨露。
她往殿内走去,又忽然停下。
“尧白哥哥,你不信我。”
江尧白定定地望着她的背影,眼睁睁地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,自嘲似的嗤笑出声。
如他所愿,她离开他了。
明欢走入殿内,在江尧白看不见的地方跌跌撞撞。她眼前灰蒙蒙的看不清什么,只能隐约见着一抹明黄朝自己走来,每一步都方寸大乱。
“阿欢?”明执瞧见她这副样子便知晓她都听说了。
明欢卸下自己勉强套上的铠甲瞬间崩塌,她抓着明执的衣袖努力站稳,哭着道:“皇兄,退、退婚……”
胸口翻腾出一抹异样,好像有什么东西喷薄欲出,明欢本能地要紧牙关。
“阿欢?快去传太医!快去!”
明欢不明所以,她眼前一片黑暗看不见光亮,只听见了皇兄慌张失措地怒吼。
“怎……”她张唇想问,却感到一股温热的腥甜从口中涌出。
“阿欢!”
明欢感到自己倒在谁的怀里,脸上好像被什么东西打湿。
下雨了吗?
五感尽失之前,明欢隐约听见皇兄在说话。哽咽颤抖,咬牙切齿:
“你就那么喜欢他吗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