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所说香料,何时呈上?”
目光落在她水青的裙角,她又穿了青色,她喜爱的,都叫他心烦。
戚兰缓步上前,笑意浅浅,眸中盈盈有光:“三日。必不叫陛下久等。”
齐瞻在她更靠近前拂袖合上简牍,起身净手,只留给她一个宽阔的背影:“神女能守诺最好。”
有了他方才的话,此刻他的冷淡态度落在戚兰眼中,都算不得什么。
不管陛下过去因为何种原因嫌恶她,能在此事上松口,他们的关系都不是不可修复。
吕喜在一旁却是冷汗涔涔,陛下的心情显然算不得好,所谓全神女心愿,既没点破究竟是何事,又是现在不议,显见着日后未必真的能如神女所愿,神女却很是高兴。
再看陛下,唇角似勾又垂下,吕喜看得明白,这是想讽笑又没有心情。
子时,齐瞻饮了酸枣仁汤药,由内侍伺候着入榻。
内侍都十分乖觉,熄了大半的烛火,留下两支灯烛,恭敬退出了宣室。
雨水已经逐渐歇下,只余檐角的滴答声,淹没在炭火噼啪中。
殿中空阔非常,熄了通明的灯火,光线昏暗,视物都似隔了一层。
应戚兰的要求,御榻前摆放了一张案几及绒毯,戚兰曲腿坐在案前,轻轻松一口气。有了一张案几阻隔,齐瞻的黑龙佩剑便不能直直挂在她头顶。
若如昨夜一般,坐于天子剑下,守在御榻前,深受羞辱不说,离齐瞻过近,齐瞻也未必就舒服,只怕呼吸相闻,他更难眠。
案几上几卷道经摊摆,烛火暗淡,字迹自是难以看清。
戚兰本也用不着照着念诵,都是她习了多年的,早已熟记于心。
眼前鸿羽帐垂落,这种羽帐层层叠叠,不算厚重却能将帐外人的视线密密遮挡住,戚兰坐得离齐瞻不过咫尺,却也对帐中情形一无所知,只能凭借着静寂殿中的呼吸声猜测他是否入睡。
她启唇念诵,轻音柔缓,如清风流泉,安定人心。
女子温柔低缓的声音融进残雨滴答声中,飘飘渺渺地散在满室浓沉熏香中,像清风卷着新叶,轻悠悠飘过又散去。
戚兰念完五卷,已不知过了多久。口舌略发干,停了片刻,估摸着时辰。
耳边隔着羽帐的呼吸声平稳绵长,应是入睡了。
戚兰不能掀开羽帐瞧,只能静听几息。烛火晃动,纤影映在帐上,摆摆抖动。
寻常人点着灯烛也睡不好,更不必说齐瞻睡得很浅,这样的烛火光影恐怕又要将他晃醒。
戚兰慢慢起身,将动作放得极轻,走到高桌边的灯烛边,红木的高桌上摆放了几只白瓷的梅瓶,在冉冉烛火边,连细小花朵中心的花蕊也分明。
她轻轻揭开描有金龙的灯罩,双手慢慢拢住烛焰,光渐渐弱下去,再垂首靠近,“噗”的一声,殿中又暗了几分。
只剩下一旁的一支蜡烛,“噼啪”爆了一个灯花,她的影子便在涂椒墙面上摇摇跃动。
戚兰余光望见自己晃动的影子,欲盖回灯罩的手蓦然一顿。
影子长了许多,却又不像因光被拉长,因为肩臂处也不似她的肩膀宽窄。
戚兰的手虚虚搭在灯罩之上,在极静的夜里,眼前昏昏,心跳却清晰,耳边传来几乎微不可闻的呼吸声,后背微麻微热。
即便心中有了预想,回头之时她还是不可抑制地呼吸一窒。
齐瞻站得极近,天子的寝衣衣襟上印染的淡色云纹展在眼前,距离她不到半尺,沉沉的龙涎香逸散在鼻尖,幽幽弥散。
不自主后退一步,后腰撞上高桌,闷闷作痛,手臂顺势向后一撑,却碰到了细长的梅瓶。
梅瓶摇摇欲坠,随即被一只修长的大掌沿着细长瓶颈稳稳托住。
他探身而来,戚兰顿滞的呼吸泄了些许,抬头只见他轮廓清晰的侧脸,眉眼深邃,在只烛的映照下光影分明。发丝垂落在肩头,又随着他探身的动作倾散而下,擦过她的手背。
戚兰将手纳回袖中。
齐瞻只是探身片刻,扶稳梅瓶后便站直了身子,声音低沉,还带着微哑:“朕的寝殿,不许将灯火灭尽。”
戚兰垂下眼眸,身子微僵,声音放轻许多:“原来如此,我怕光影扰了陛下,是我想错了。”
齐瞻的目光落在她面上,只觉她肤白如瓷,耳边一颗青玉耳坠极柔亮。
他方才扶过白瓷梅瓶的两指拢在袖下摩挲,声音里没什么情绪:“神女很会自作主张。”
本是正要入睡,她一离开榻前的案几,他就醒了。是她的错。
戚兰被困在他与高桌之间,又不好太大动作,只得道:“陛下要叫人进来再点上灯烛吗?”
“不必了,”齐瞻扫过她面上难得的拘束,“就点一支也罢。”
随即他转过身,阔步向御榻走去。
身前热气退离,戚兰才得顺畅喘息。平日里众人敬她为神女,多是退避,便是历春贴身陪伴她也没有这样面对面如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