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外一 (第1/4页)

世人都说, 邪祟没有感情。

事实上,文循成为魑王以后,确实已经很少回想那些往事。

只是偶尔做梦, 梦里还是会有个熟悉的少女, 她牵着他的手, 从他人生最低落的那一日,一路走了几十年。

她从不说爱他, 却总是在哄他。

“失去灵丹不等同活不下去,世间那么多普通人, 难不成人人都要去死?”

“你就算不信我, 也要信她。等明年, 明年她摆脱了大皇子, 就会来寻你。”

“并非喜欢, 但我知道我得救你,文循,你相信我, 只要命剑光华还在, 你可以永远作为一个修士活下去。”

可是她总是失败, 他冷冷地想, 她救不了自己。从生到死救不了, 变成邪祟她无能为力, 化作魑王……亦是永远的别离。

多蠢的少女啊,他从未感激过她, 她死后十年,他甚至连她的名字都忘了。

文循以为自己不在意。

可是如今, 他早已有了通天彻地之能, 也已经能够离开渡厄城, 有一拼之力。

外面有他的仇人,有他活着时的一切,他知道自己该离去。

可是整整十年,他徘徊在渡厄城,有时候连自己都不知道在找什么,亦不敢去触碰心里那个名字。

他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,邪祟早已没有心,不会动情,就不会痛。

可是偶尔文循撑着头,看底下的门徒献殷勤。眼前总有个少女的影子,恨铁不成钢:“不许和他们同流合污,他们是邪祟,而你不是。”

他心中不屑,冷声反问:“那你说我是什么。”

“是天底下最好的剑修、是永宁郡百姓心中的神明,是我的……”

她愤愤住嘴,不曾说完最后那几个字。

是什么?是她的文循,还是她的夫君?

每当想起这个画面,他总会情不自禁勾勾唇角。

然而抬眸一望。

山河寥落,底下跪着战战兢兢的门徒,再无少女身影。

他们喊他魑王,将他比作渡厄城的禄存星,恐惧他、憎恶他、臣服于他,再无人出来耳提面命,坚定地告诉他,你是谁。

他头痛欲裂,明明什么都记不起,却竟尝到几分痛不欲生的滋味。

门徒见他的脸不断变化,怕他杀人,吓得尖叫,四散逃离。

最后,满堂皆空,他坐在王座之上,脸变回自己最初的模样。

剑眉星目,俊朗不凡。

他喘着气,闭了闭眼。耳边仿佛有个少女在轻轻喊:“文循?”

他下意识应:“嗯,亦浓。”

我在。

你看,我没变,你别走。

*

文循近来收了一样贡品,是一盏捕梦灯。

灯明一瞬,可忆余生。

这灯吃人的修为与神魂,文循知道,渡厄城中想要他死的人何其多,甚至整个三界,几乎都是想要他命的人。

唯一想要他活下去的人,却总在他每一个晃神的时分,长长久久地折磨他。

文循点了灯。

当晚,他任由那灯吞吃自己的修为,所见场景是几十年前,他的灵丹才被挖走的时候。

他睁开眼,父亲遗憾同情地看着他,弟弟文矩几乎盖不住眼里的幸灾乐祸。

族老对此痛心疾首,他的亲信怒不可遏,发誓要找出元凶,替文循报仇。

成为魑王后的文循,早就知道当年的真相。他的目光沉沉扫过父亲,嘴角泛出一丝冷笑。

世间竟有嫉妒自己儿子九重灵脉的父亲,这事在当年,文循也不信。

后来文大人将自己推向邪祟,盼自己死的时候,文循不知道多少次,在心里模拟过杀他报仇的场景。

捕梦灯本就为了全人心中执念。

文循虽被困在过去自己的身体中,但只要他愿意,就能暴起,将梦中影子撕碎,听他们哭求。

然而他却什么什么都没做,只是静静等着什么。

一日又一日过去。

终于在某个黄昏,他能够勉力坐起来,耳边是仆从阿九为自己鸣不平的声音。

“秋家怎可如此卑劣,鱼目混珠,以二小姐代替大小姐嫁给您。”

“他们全然忘了,当初是您屡次相救和提携,秋家才有今日。我听说这位秋二小姐,自小在村子长大,回到秋家张扬跋扈,连嫡姐都欺负,永宁郡没几个人喜欢她。”

“公子,我知道您心中难受。但是不必顾全秋家面子,咱们让秋家的人滚。”

可是文循冷漠如斯,毫不动容。

他只是死死盯着那扇门,他不杀父亲和弟弟,便是为了等眼前这扇门推开,为了不破坏过去的场景,与那人相处得更久一点。

终于,第一缕余晖照进屋子中,少女轻快的脚步声传来。

喜娘扶着她,将她送进来。

少女极力压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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