经不会动了,秦越知道他已经死了。等到明日,她的兄长打着哈欠去上课,她会被恩准回到寝宫,而尸体会被拖去乱葬岗,和万万千千的白骨烂在一起。
那天她做了这几年唯一极端的事。在侍卫拉住那具尸体的时候一把扑了上去,疯狂地从他们手里争夺他唯一为她留下来的东西。他是她的奴婢,他全身上下哪怕一根头发,都是他的东西,决不允许他们践踏。
抢夺的手段有点激烈,回过神来已经杀掉了眼前所有的侍卫。是临安出现处理了残局,他带着秦越回宫,擦掉她脸上的血迹,叮嘱道:“七殿下,此事不能声张,这些侍卫是五皇子杀掉的,知道吗?”
后来,他不见了。
凭空消失。
秦越才知道原来“那些东西”是存在的。潜伏在宫墙内的任何一个角落,如同蛰伏的寒蝉。新生的蝉翼孱弱,祂们又被路过了鸟雀吃了去。
无数个日夜,她祈祷祂能再次出现,哪怕是吃了她。连接失去两个亲近的人让她迅速地瘦削下来,神经质地仇恨所有人。她不明白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在受难,创造她的父亲干干净净,穿着华美的衣袍迎接他新的孩子。
有时候又恨不得天降怪物,吃了除她以外的所有人,再把皇宫烧干净,让整个世界沦为地狱。她不快乐,他们也别想痛快。一家整齐地去地下团圆吧!
可惜今非昔比,她已经不再是祈愿被杀死或者天降灾难给仇人的小孩子了。
多少人的性命皆系与她的一念之间。这不是什么有趣的事,欲戴皇冠必承其重,承载这片土地的重量反倒使得她不得不思忖再三,小心行事。
因为要关注的东西太多,虽然现在还在意虚无缥缈的白羽雀,但也不那么重要了。握在掌心的权势渐渐侵蚀了内心,她放纵地感受被侵略,成为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的快感。王座是冰冷的,她坐在上面,仿佛被这座冰冷的雕像操控了心灵,生杀予夺都只用利益一字来解释。
年少时的心心念念终于变成了不得不除之而后快的累赘。
假扮成宫女的小侍卫仿佛泣血的字眼似乎还在耳边缭绕。多年前的噩梦是他抓着她的裙角,从喉咙吐出黑红色的血块,断断续续地说:“殿下……不用救我……”
秦越心想。
如果怀青对她说那句话,她一定会轻松地笑,说:“好啊,那你去死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