陶茹之嘴角的笑容一僵。
火车站里工作人员关掉了候车区的灯,大厅的半边骤然变暗,有些话也就藏在半明半暗之间。
她顾左右而言他地问:“你怎么会那么快就找到护身符?”
他无语道:“谁会被动了枕头还发现不了?”
“我爸不会,我也不会。”
“那我会,我妈也会。”他按了下车铃,“要不要上来?”
*
深夜的白菏街道,一辆单车悠悠驶进窄街。路旁鲜红色的榴花提前感知到夏日,不知不觉已经开花,在月色里投下一路影子。
单车轮轧着花影前进,转了个弯,又驶进另一条窄街。
陶茹之坐在车后座,紧紧捏着车座。
前座的人悠悠传来一句:“坐不稳可以抱我腰。”
陶茹之直接把他的话当耳旁风。
街灯一盏又一盏穿过两个人,风里不仅有榴花的香气,还有林耀远身上校服的味道。他的校服刚洗过晾晒吧,家里那款常用的洗衣液她没带去京崎,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过了。
鼻尖追随着这股味道,她的脑袋任由惯性抵上他的后背之时,没有立刻离开。
随即,她感受到额头抵着的背脊很轻地僵直。
一路沉默,就像那一晚,他们也不怎么说话地走过东京某条小巷。
和车站中心的人来人往不同,远离车站的街区如另一个世界,没有店铺,只有月光,安静到连呼吸都很响。
路不算宽,但也绝不窄到需要两个人贴着走。
但他们就那样一直走下去了。手背、流着汗的胳膊,粘腻的皮肤,随着沉默互相轻碰着对方,一边注视着他们的影子在街灯下融为一体。
陶茹之的思绪游离,林耀远踩下刹车,提醒她:“到了。”
她跳下车,对他道:“你先上去吧,我过一会儿再上去,打个时间差。”
他点点头,将车子停好就走进了单元楼。
陶茹之靠在路灯下,仰头看着楼道的灯一层又一层地亮起,最后熄灭。她低下头,又刷了会儿即将没电的手机,提步上楼。
上楼时,陶茹之总是习惯低着头数阶梯,一二三四五六七,到最后,她数到的不是阶梯,而是一双白色的帆布鞋。
陶茹之惊吓地抬头,林耀远正站在家门口的平台上俯视着她。
“你为……”
她刚想问他为什么不进去,他对她比了个嘘。
陶茹之不明所以,却也下意识闭上了嘴。
她对他做了个让步的手势,因为他正堵着门。
但林耀远刚好低下头,没有看见她的动作。
他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,再伸到她面前——
“我们等灯暗下来吧。”
备忘录上写着这样一行字。
陶茹之的眼皮跳了一下。
他在向她预告,也给她反悔的时间。
胸口极速跳动起来。她应该开口的,趁现在赶紧说话,或者用力跺一下脚,让声控灯感知到他们的存在,让它永不熄灭。
但她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。
黑暗瞬间席卷了这一层的楼道,上下左右,一片漆黑。连月光都躲进云层。
林耀远靠近的脚步声放得很轻,慢慢向她靠近。
黑暗的重合,让陶茹之想到了直岛上那个夜晚的博物馆。
那次,他们模仿了游戏撮合下的假动作,在暗灯的三秒,是他伸过来的手,她默许了。
她当时在心里催眠自己,我们只是在遵循游戏规则。
那这次呢?
林耀远的手指凭借着上次的摸索,这一次驾轻就熟地捧住她的脸,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后颈,将她压向他。
陶茹之配合地,微微扬起头。
她像被扣上一副近视眼镜那般,晕头转向,手指求救地抓住他的衣角,全然忘了他就是那个罪魁祸首。
在他们共同的家门口,两个人不敢,也不能发出一点声音。
陶茹之失神地想,黑暗中无法说话的他们好像两只鬼魂,正在做一件功德簿上绝对会被记过的事,来世不一定会投到好胎了。
那这样,不如惩罚我们下一世做真正的姐弟,或者兄妹。
这样此刻我们就不必做虚伪的。
他们的嘴唇贴上的那一刻,陶茹之的眼前闪过海滩边的红色烟花,车站的那块白色手帕,熄灯前东京塔的橙色霓虹,林耀远房间的蓝色壁纸,他在教室楼道里叫她名字的黄色夕阳……这些鲜亮的色块叠印在她大脑里,啪一下,爆炸了。
起先只是唇与唇的相碰,很笨拙地摩擦,但不够,还不够,他们渴望钻进对方的身体,毫无章法,她差点咬住他的舌头,他发出轻嘶的声音,驾着她下巴的手指一抬,力道发紧,仿佛在说,那就干脆咬坏我吧。
楼道里的喘声不知何时发出来的,又趋于静默。
林耀远的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