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长仿佛听不见他们的说话,继续道:“趁他们还无法彻底察觉你们,走吧。”
他递上一张纸,避开游厄要接的动作。
黎危拨开满口胡言的游厄,接过纸张随意瞥了眼,竟然是张简陋的随笔地图。
“老李家的水井是干涸的,那是唯一的生路。”村长的面色藏在阴影中,他说,“快走吧,离开这里。”
“……”
从一开始这个村长就不太对劲,因为外来者感染病毒变得虚弱这个说法太荒谬了。
外来者之于庇护所是食物,是即将转化为同伴的一份子。
从没听说有谁会因为吃饱饭而虚弱。
而如今这位村长竟然还上赶着送他们走,还说什么“趁他们还无法彻底察觉你们”?
难道村长和他们不是一体的?
黎危说:“我们会走。”
但不是现在。
“东西还给我,你们自行离开。”
“什么……”黎危一哂,回首看向堂屋一侧的房间。
阿塞莉慢吞吞地挪过来,将徽章递到黎危手上:“这个。”
“哦,这个。”黎危重复了一遍,似笑非笑道,“你俩回去把《生存守则》抄十遍,读百遍。”
阿塞莉试图讨价还价:“就抄读那一条不行吗?”
黎危无情道:“抄二十,读二百。”
阿塞莉立刻捂住耳朵,掉头就走。
村长沉默地面对他们,也没催促,但目光始终落在徽章上。
黎危回正目光,看了看徽章正反两面:“X撤援中心荣誉奖章——觉醒者专属。”
“给我。”村长眼神绷得很紧。
“哪个战区?”
也许是黎危的语气太像他曾经的某个长官,也许是刚刚那一瞬间黎危身上萦绕着一股军人的肃杀之气,村长几乎是本能地回答:“报告……”
黎危静静看着他。
村长说得很艰难,但吐字异常清晰,仿佛这是什么不得不回应的问题:“北文圣地东线战区、第八师特级先锋战队队长——凤、凤……”
村长有些恍惚……我叫什么?
我是谁?
我的名字……我的名字……
越想不起来越痛苦,他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,仿佛体内正有什么欲破皮而出。
直到黎危的声音响起,将即将失控的他安抚。
“凤森旭。”黎危说,“我听说过你的名字。”
“你曾以一己之力护住八千难民免受光污染,并抗住近万影污染生物的侵袭,人类功绩史上有你的一席之地。”
村长浑身一颤,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,他张张嘴,似乎想说点什么,但很快眼神便归于一片死寂。
他抓过徽章,本能地塞进怀里:“快走吧。”
“——你们不属于这里,你们不该沉溺。”
黎危眸色微动,他看着村长的背影,身为秩序者的敏锐直觉性让他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微妙感。
还没抓住那灵光一现,一旁的游厄就突然幽幽道:“原来你还记得别人。”
黎危侧身,面向游厄:“哦?我忘了谁?”
游厄微笑地注视他,不说话。
巴德烈也顾不上这奇怪的氛围了,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:“老大,这个村长不会还有理智吧?”
黎危平波无澜道:“不过是残留的妄念。”
在坍塌末期的最后战役前,人类抱着背水一战的决心,但仍想着要留下一些火种作为希望。于是所有战区都必须抽出人手来护送平民、妇孺撤退,而目标是处于世界最长山脉、西坎亚巴阡山脉之下的地下城。
但由于路程遥远,旅程中必然危险重重,凶险万分,很多撤援队伍根本没走到地下城就折在了半途。
看峡谷外的那些废弃车队的数量,凤森旭的队伍应该在撤退的路上就陆续折损了不少,直到彻底支撑不住倒在了这里。
看来这个庇护所就是因凤森旭而起。
黎危思忖片刻,掷了一次百面骰。
他向来没有和别人说自己在检定什么的习惯,加上环境幽暗,掩住了骰子最上方的数字,谁都没看清具体数值是多少。
倒是游厄突然愉悦道:“看来结果很让黎大秩序官意外啊。”
很意外是夸张说法,但看到结果的那一瞬间,黎危确实有情绪波动,只是常人难以察觉,至于游厄为什么这么了解他……
黎危收回骰子:“再乱叫——”
“再乱叫就怎么样?杀了我吗?”游厄不怕死地凑近,几乎将黎危框在了门口,“还是说成为自己当初最看不起的秩序官,让我们的黎指挥觉得很丢人呢?”
“…………”
周围顿时安静地落针可闻。
如今灯塔存活的大部分幸存者都是跨世纪的人物,他们经历过坍塌末期的绝望,是绝处逢生的幸运儿。
他们都知道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