码头建的又宽又阔又好,他就会成为码头实际上的拥有人,当今与太上皇新制的律法里有一条,造成事实损失而无收益的自有建筑物,当作为补偿返还给实际建设者。
他就要当这个实际建设者。
他几手的准备里,这个码头就是为了万一,可以保他孙儿崔沣不做逃奴的保障。
他无法想像那样一个精致的孩子,在家破人亡的境地里,是如何苟且偷生的活下去的,若他手里有这样一个可以买命的保障,官衙皇家就是看着这个码头,也当留他一命。
“沣儿,过祖父这边来。”
崔沣今年十三岁,受崔闾亲自教导,与他父亲除了年岁上的差别,那行止投足间的神态几乎一模一样,与崔闾平常的样子也有几分相似,小小年纪就学的一板一眼,不苟言笑。
崔闾拉过他的手细细看,声音透着疼惜,“搬了新的院子可还满意?你诚爷爷说在祖父昏睡期间,你也守了几夜,怎么祖父好了后就不来了?看到祖父给你布置的院子了么?那书房摆设可喜欢?”
所有人都知道老爷子对长孙的看重,但没有人见到过,眼下这么一出,别说其他人要将眼珠子瞪掉出来,崔沣自己也吓的不行。
他祖父平时不这样的。
他祖父说话也不这样的。
还有这眼神,也不是他祖父平时的样子。
看来他爹没说错,病好后的祖父变得温和了许多,再不像以前那样,见面只会考究他的学习进度了。
崔沣张了张嘴,挤出声音,“拉了几天课,先生那边要给补回来,这才没往祖父跟前去……院子很喜欢,谢谢祖父!”
崔闾叹息,好好的一个孩子,明明小时候挺机灵的,结果让他硬是教成了小古板,说话做事透着一股子老成,没有孩子样,他这年纪的少年,合该最是喜欢玩闹的时候。
造孽啊!
崔闾拉过脚边上等着他回话的王芷然,“你是家里的老大,以后除了读书,还要负责带弟弟妹妹们玩,好在你那院子够大,去吧!现在就带他们去看看。”
崔沣愕然,低头与眨巴着眼的小表妹对视,而后抬头有些为难,“可是祖父,孙儿还有功课未完成……”
崔闾却不容他推脱,一把将小豆丁提起来塞他胳膊里,“不做了,明儿个叫先生回家休息几天,你正好也可以在院里办个小宴,招待招待你的同窗好友。”
说着便从袖子里掏出早就拟好的礼册,“拿着,祖父送你的乔迁礼,恭喜我们沣哥儿拥有单独的院落,可以独立了。”
崔沣一手抱着小表妹,一手捏着祖父塞过来的礼册,跟他刚从母亲手里看到的一模一样。
这下子,所有的媳妇们都动了,暗戳戳的把孩子往老爷子面前推,低声耳语道,“快去,快去给祖父磕头去。”
王迎金在那边如坐针毡,这边孩子们的喧闹声差点掀翻房顶。
等父子几人挪了地方说话,却已经是后半夜了,崔幼菱低着头咬唇老老实实交待,“我婆婆是不喜大姐儿,可我相公是喜欢的,爹,一个妾而已,我都已经不在意了。”
崔秀蓉拧眉拿眼风刀她,“那王迎金做生意的嘴,惯会哄人骗人,多少次新旧米混着卖,当人不知道呢?他就是个奸诈虚伪的,一边说喜欢姐儿,一边又纳妾生儿子,你脑子坏掉了?叫他的鬼话哄成这样?”
崔闾咳了一声,“这王迎金确实不是个好的,是爹眼光不好,才替你挑了这么个夫婿,好在新皇上位后,让户籍司那边开了女户,连带改了婚姻法,虽……虽不太得贵门赞同,推行的有些困难,但对我们这些小门户人家的姑娘来讲,是个好法,也算是给了你们这样的和离妇们一个退路,幼菱,家里你最小,事事有父母作主,兄姐相护,倒叫你弄的没了主见,最后一次,父亲最后一次替你作一回主,离吧!别怕,再拖下去,爹怕你被那家人吃了。”
至此,事情商定,崔诚将两份嫁妆单子与合婚庚帖找了出来,又按崔闾的意思,从族里和庄子上挑了二十来个练把式。
崔府大宅里的两个闺女要和离归家,又一次惊动了整个滙渠县。
前日拉去夫家的财物,又浩浩荡荡的拉回了娘家,全县人都跟着王、李两家人一样,有种进了嘴的鸭子又飞了的感觉,那是怎样的一种心疼法哟!
王、李两家愿意么?
当然不愿意。
可崔闾在子女面前会因愧疚气弱,会不自觉的软下态度,在两个亲家面前,那是不可能的。
“我崔家的女儿,没有憋屈过日子的道理。”
老子就是她们的底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