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娘……一心求死,明明病的不严重,却因为不甘心替我生儿育女,非生死志,沂儿,你还记得前头几年,我也曾真心待过你的,可你娘不啊,她看不上我,又要用我的户籍册替你上户,呵,我能怎么办呢?娶到个天仙似的女人,还不让碰,在盐场遭了多少嘲讽讥笑?她根本不在乎我在人堆里的自尊心,那我又为什么要替你们着想?所以啊,我就将镇上最刻薄的女人娶回了家,然后随她折腾而已。”
卫沂垂眼看着他,看着自己曾也想真心待过的长辈,声音冷凝,“若我没记错,我娘借你的户籍册用,是给了你钱的,她把能带出来的所有钱物,全都给了你,是你没有尊守承诺,违背了当初的约定,这才有了赵菡和赵莓,是你害了她。”
当时答应的好好的,后来把人娶进门了,怎么就非要人履行妻子床弟之欢了?
卫沂现在看他一眼都嫌脏,撇开眼睛落向陈氏处,“你知道这个男人不是真心要娶你,所以你恨他,恨他你就来折磨我们,陈氏,你真悲哀,你可知道,他根本不在乎你生的是谁的孩子,他就是在利用你来迫害我们,好自己落个耳根子软的清白名声,绿帽子怎么了?他当不知道就可以算没有,谁敢硬给他戴?你偷了这么多年人,你敢到他跟前说么?不也还是照样得跟着他过日子?生的儿子可能还得给他养老送终,陈氏,你还觉得自己厉害么?”
他九岁就得了童生,懂事的比大多数孩童都早,对于大人间的纠葛,早看的透透的,若非势单力薄,他早要把人往死里弄了。
所以,他非常能理解他母亲求死的心情,并不为她为自己设的吊命之局而生气,正好,他也需要用两个妹妹来激励提醒自己。
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家庭纠纷,只一柱香的时间,就传遍了府城大小角落。
最终,以赵家两口子收监,等候宣判收尾落幕。
子告母?
当卫沂拿出一份由其母与赵从海签订的协议,证明二人的婚姻建立在户籍买卖上,而非正当婚嫁之实时,那牵扯的所谓父子名分就不成立了,既无父子关系,又何来子告母之说?
崔闾定定的看着跪在堂上的卫沂,听见他清浅的声音缓缓道来,“若府尊大人未能听完草民冤屈,而行仗打威行,那这份协议,将会随草民一同下葬,多谢大人给了草民自鉴的机会,草民……此生无以为报,定竭力考取功名,以为大人鞍前马后。”
府台大人说要让他考,谁还敢揪着他那几年为书童伺候人的经历不放?
卫沂知道机会难得,又加之他现在的特殊体质,可能也唯有眼前的府台大人,能不别眼相看他这异处了。
他后来经过打听,知道了眼前的府台大人,曾为江州蛊祸做过什么努力,是以,他能断定,没有任何一处地方,有呆在他身边的接受度更高。
崔闾看着卫沂,心道,真是后生可畏,他这是收了个什么样的妖孽呢!
罢了,好在品性不错,那因五大家倒台,而受到多方商贾狙击破了家的合作者,也过了清算期,或者本来上面也没打算清算这些小鱼小虾,只不过鱼池里总会有大鱼吃小鱼,这卫家失了靠山,被夹击攻破也在意料之中,总有新的高楼是建立在一片废墟之上的么!
人堆里跟着瞧热闹的王听澜,悄悄的退了出去,眼中一片欣慰。
崔闾的的确确是符合北境选官资质的,希望主上也能满意他。
而回了内院里的兄弟二人,谈话也到了紧要处,崔仲浩声音不自觉的高了八度,“大哥,你莫要开玩笑,叫我跟着运盐车队走西北长廊线,您不如直接喊了西北都统来杀我。”
崔元逸眉头紧皱,耐心逐渐于无,“你要出仕,又向爹证明不了你的能力,为兄盼着你能靠此一行,在爹面前搏个彩头,好换一次出人投地的机会,再者,若你能得了和州总督毕大人的青眼,便是科考吊个车尾,他也能将你捞去和州上任,有爹这个大旗在,你的路远比别人宽,怎么就只一次冒险的担当也无?你这叫人怎么放心让你出仕?”
崔仲浩气急怒吼,“这不是冒险,这是送命,大哥就这么恨我么?我就算联合二叔诬陷过你,可也没想着要你命,你这建议,与公报私仇何异?干脆不如直接说要弄死我,也好过打着为我好的名头来……”
啪~!
崔仲浩的声音被一巴掌结结实实打断了。
崔元逸举着胳膊掌心发麻,眼里带着伤痛,“兄弟一场,你竟这般想为兄的么?为兄在你眼里,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人了?父亲说的没错,你现在就是牛心左性,是该关在祠堂里好好反省反省。”
他边点头边转了身要走,却在看清了身后人时,瞪大了眼睛。
崔闾手里正拿着他二人答的判文,在老二崔仲浩惊慌的眼神里,缓缓开口,“老大的提议很好,吴方,派两个人陪二少爷回滙渠收拾收拾,等运盐车队起程时,送他入队,务必全程看着二少爷,事事亲力亲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