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19号那天我去工地上视察, 在厕所跟人打电话的时候无意间被冯玉学听到了。他发现我在吃回扣,想要去公司举报我,我一时慌乱, 给他许了很多好处让他隐瞒这件事, 事后又送了些烟酒想要封口。但他太倔了,始终坚持要去举报。我怕被老板知道这件事,就找了苏金富,给了他一万块钱,让他替我杀人……”
周启明敲着桌子:“吃回扣?你是怎么吃回扣的?”
宋延生低垂着眉眼,道:“我跟建材供应商谈好了,采购建材时, 以高于实际价格的价格向公司报价, 多出来的那一部分钱,就是我和他们一起分了。”
周启明问:“这种事你干过多少次了?”
宋延生道:“没多少次, 这是第二回……”
周启明轻笑了一声,又问:“那后来呢?为什么要杀了苏金富?”
宋延生深吸了一口气,道:“我一开始是想给他两万块钱的酬金, 其中一万是定金, 一万是尾款。但是他杀了人找到我之后,却贪得无厌, 不满足于一万块钱, 张口就要十万块钱。我哪儿来那么多钱?跟他好说不行,最后就跟他打了起来,结果……”
周启明转了转笔, 挑了挑眉, 道:“你跟他打了起来?”
宋延生点了点头。
周启明险些忍不住想笑:“就你自己?”
宋延生道:“就我自己。”
周启明点了点头:“你是怎么打得他?”
“我……我当时、他当时揪着我的衣领威胁我, 说我要是拿不出那十万块钱他就要去报警。我气愤之下, 对着他的脸打了过去……”
宋延生舔了舔唇,慢慢说:“然后没等他反应过来,我又踹了他一脚,把他按在地上一下又一下地打着……”
“我一开始只是有些生气,没想杀了他的。我想着他已经杀了冯玉学,要是他敢报警,他自己也逃不了。我只是想教训教训他,没过一会儿就松手了……”
周启明道:“你的意思是,是你先动的手,并且苏金富完全没反应过来,任由你实行殴打?”
宋延生道:“是。”
周启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,看了他好半晌,才慢慢道:“苏金富日常从事体力劳动,且浑身肌肉发达。而你每天待在办公室里,鲜少锻炼——请问你是怎么做到把苏金富按在地上打的?”
宋延生推了推眼镜,冷静道:“我们在那之前,喝了一点酒,他喝的比较多。所以,可能是酒精的影响,在家还是那个一时不备,才被我得了手。”
周启明道:“是吗?”
宋延生道:“是。”
周启明靠在椅背上,眸色微沉:“宋延生,你可要想清楚,买凶杀人,又蓄意殴打他人之死,两个罪名加起来,足以让你在里面蹲个二十年。”
“你确定,你所说的全部属实吗?”
宋延生闭了闭眼,一字一句道:“我确定。”
……
“所以,目前宋延生是打定了主意要自己一个人抗下这个罪名了。”
周启明倚在办公室外走廊的围栏上,边喝茶边道。
岳凌川道:“从蒋成涛来的那一刻,这个结局就已经注定。”
沈青叶道:“蒋成涛拿他的妻、子来进行威胁,宋延生若是决定抗下罪名,尽管会失去自由,但他的家人肯定会被蒋成涛厚待。”
罗开阳道:“相反,他要是敢把蒋成涛交代出来,他自己逃不了是一回事,蒋成涛要是也进去了,他家人的后半辈子也就没什么指望了。”
韦正义道:“牺牲自己一个,就能换得老婆孩子以后的荣华富贵,无疑是很划算的一笔买卖。”
姜程也补充道:“而且他所说的收回扣这件事也未必是假的。这种情况在各大公司多多少少都会发生,一些老板可能也是知情的,但可能是觉得无关紧要,就放任不管。”
周启明思索道:“所以很有可能,宋延生只是说出了一件无关紧要的、甚至蒋成涛可能知道事,来掩盖他们工程质量有问题的事实?”
岳凌川道:“毕竟如果只是收回扣,那就只牵涉到他自己,对恒泰来说无关紧要;可若是工程质量有问题,那问题就大了。”
姜程道:“究竟是不是工程质量的问题,还得进一步调查。”
众人纷纷抬眸,看向吴传明被关押的地方。
这个时候,这个吴传明就起到作用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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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警察同志,”昏暗的审讯室内,内外悄然无声。吴传明在审讯椅上不知坐了多久,看着面前脸色肃然冷峻却迟迟不肯开口的两位警官,终于是忍不住了:“究竟是有什么事啊?”
“有什么事,你自己不清楚吗?”岳凌川把手中的文件甩到桌面上,一双漆黑的眸子沉寂如渊:“吴传明,我们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,自己主动交代。”
室内静得可怕,吴传明对上他们了然仿佛能看清一切的目光,心脏跳动得极快,“砰砰砰”的声响在耳边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