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坐到床沿上,说:“母后酒壶中被楚国细作下了钩吻。”
不必解释太多,魏太后就明白过来,她艰难地抬起手,手指一直打颤,“是你,是你……”
在宫里活了一辈子,哪里有什么楚国细作,魏太后眼角泛起了泪花,“皇帝,你够狠。”
魏太后知道顺安帝已经不满魏家,不满她,却没有想到顺安帝会这样直接的了结她,还栽给楚国,找不出他自身的一丝错处。
顺安帝把魏太后的手摁下,塞进了被子里,“母后,朕是您带大的,做帝王就是要无情,要狠绝,不是您从前教朕的吗?”
顺安帝还是王爷时,那时的夺嫡亦是激烈万分,要是没有魏太后教他的这些,还真未必能活下来。
“哀家竟养出你这么一个白、白眼狼……”眼泪从魏太后的眼角流淌而下,没入发丝中,“哀家真后悔。”
“养?”顺安帝轻嗤一声,“母后真的把朕当儿子养吗?”
“不,您是在磨一把趁手的刀,您需要朕越锋利越好,才能助您成为皇太后。”
魏太后哑着嗓子质问,“要是没有我,没有魏家,你能做皇帝吗?”
顺安帝坦然承认:“对,若是没有您,没有魏家,朕坐不上这个位置,可既然朕做了天子,就不能再做您手里的刀,魏家的傀儡,这是帝王的威仪,不容许任何人冒犯,您也不行。”
“朕做了皇帝,给了您无上的荣耀,还准许魏家女做皇后,承恩公府权柄滔天,却永不知足,妄图干预立储,还想扶持瑞王做新的傀儡。”
顺安帝嘴角微勾,讥讽地说:“母后,您知道为什么瑞王妃接连小产吗?”
“魏皇后生不出嫡子,瑞王妃这辈子也不可能拥有嫡子,皇室血脉,永远不会被魏家的血浸染。”
“你、你…”魏太后胸前剧烈地起伏着,眼珠子瞪着顺安帝,“果真是天家无情,你们打得一手好算盘!”
一面诚心诚意的求娶,想借魏家的权力,却一面防备着魏家,不肯让魏家女诞育子嗣,帝王的冷血,在此刻演绎的淋漓尽致。
“魏家何尝不是在利用朕,利用瑞王?没有朕,魏家也享受不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,”顺安帝掖了掖魏太后的被角,不紧不慢地说:“母后,方才尚弘来禀,魏鹏锦亲自检举承恩公私通楚国皇室,意图叛国。”
“咳咳……”魏太后情绪激动,咳得面色涨红,“噗——”
一口血从喉头涌了出来,满嘴腥甜,眼泪和鲜血混杂在一块,魏太后伸手攥着顺安帝的衣袖,急促喘息着:“皇帝,留、留魏家一命,当咳咳……当是、哀家求你。”
“当初母后教过朕,斩草不除根,春风吹又生。”顺安帝语气平缓,好似眼前并非将自己养大的母亲。
“嗬……哀家错了,是哀家错了,竟引狼入室哈哈咳咳……”魏太后一边笑一边咳嗽,鲜血似泉水一般往外涌,很快就染红了被褥。
当初若不是她养大了顺安帝,在凶险的后宫中,顺安帝早就不知死在谁的手上,魏太后没有儿子,便扶持顺安帝上位,如愿以偿成为了大周最尊贵的太后。
风光了一辈子,却死在了自己磨的刀下。
顺安帝抬手,合上了魏太后死死瞪着的双眸,随后扫落了案几上放着的那碗鹌鹑汤。
顺安二十一年暮春,太后崩,帝恸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