萩原研二一开始觉得诸伏景光才是最需要被警惕的那个人。
不管是出于同学的角度,还是单纯的、完全的以客观身份来看待,诸伏景光都是一个难以让人挑剔的厉害角色。
能力——他们都是警察中的佼佼者,最顶尖那一批的人,大家各有特长,和短板相差不是太大,不过这个年龄的男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热血方刚,尤其是选择当警察,虽然正义感是必备要素,但同时意味着性格方面比普通人更容易起伏。
而小诸伏,在性格上面根本就无可挑剔,耐心,温和,并非外向型的性格,也不是能够侃侃而谈的个性,虽然不显山不露水,但他其实意外的很有人缘,就像是温和的山泉一样,身上有种安抚人心的魅力,能让人下意识地依赖他,信任他。
总能让人无意识地卸下心防——寒河江奏显然是比起吃硬要更吃软的类型,这也是他谨慎的原因。
可是没想到小阵平居然在意外的地方能够速攻,他清楚好友有种野兽般的直觉,但是没有想到开窍的时候会来得这么快,比他想象中的迟钝、后知后觉要更快。
想象里的“后知后觉醒悟发现喜欢的人早已琵琶别抱”之类的剧情果然还是有点离谱……毕竟已经是一个成熟的成年男人,就算一时之间无法理清情绪,也不代表过了这么久还不会。
还真是让人苦恼啊……如果也有小阵平的话,实在是强有力的竞争对手。
要怎么做才是最佳答案呢?她就像是一道难解的谜题,让人无从捉摸。
他迅速扫过现场的情况,心里难免浮起了忧虑,一时之间那些繁杂的念头都抛到脑后,只剩担心,又不好表现出来,虽然寒河江奏似乎不管什么事都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,实际上他能感觉得到,她其实很淡漠,并不是那么的喜欢和人保持过密的距离。
过分的关心对她而言,也许是一场心理负担。
“寒河江酱——”萩原研二掩下眼中的担心,调整了脸上的表情,然后迅速裂开。
诸伏景光一眼不眨地盯着江奏,一步步走过去,最后上前用力抱住了她。
力度虽然有些大,不过姑且还是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,江奏抬手在他背后拍了拍,“没事。”
“我还以为……我还以为……”诸伏景光机械地重复了两声,嗓音有些沙哑,他的声音在颤,身体也在颤,冰凉的血液在血管中流动,浑身都在发凉,“我……”
一幕幕血色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循环播放,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晚上,只能看着一切发生又什么都做不了,无助的感觉让他难以提起气力。
如果小时候和几年前都没有办法将人救回来,那么现在,他又要重新面对那种无力感。
“别紧张,”江奏发现自己的计划似乎还挺成功的……就是没想到诸伏景光这么容易又应激了,可能是因为被勾起了父母死亡时的回忆,“我一点事都没有。”
如果说离开组织之前她和琴酒单挑还没有什么把握,现在就不一样了,就算琴酒真的动手,她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。
“我原来以为……”诸伏景光低声说,“那些事情不需要跟别人说,说了也只不过是徒增担心,自己的命运自己一个人承担就好,不要去牵连别人……现在才知道那种想法错得有多离谱。”
“因为担心周围的人会被卷入其中,会被牵连,所以宁愿什么都不说……其实反而让人更担心。”
青年身上的气味并不难闻,虽然出了汗,但还是能嗅到淡淡的香皂气息。
江奏道,“担心其他人的心情并没有什么错。”
顿了顿,她道,“下次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了。”
松开诸伏景光,又和其他人简单地说了说之前发生的事。
她确实没受伤,就连身上的印子都是自己在墙上蹭的,为了看上去真实一点……不过现在看来好像真实得有点过头,把其他人都吓到了。
琴酒之所以答应杀掉对方,当然不是为了满足她的要求,而是对方已经暴露在了公众面前——人杀得不够利索,痕迹处理得也不够完美,在他眼里毫无可持续发展性,顺手解决一个,再换新的上来,就像更换物品一样,不必考虑折旧的问题。
地上的这具尸体无疑是弃子,从他死亡开始进水,要不了多久,情报组就会将他的信息抹得一干二净,就算日本的公安去查,估计也查不到任何信息。
这就是组织的可怕之处——一个完全成熟的运营机构,内部具有完善的职能部门,堪比小型政府的存在,并且还拥有数量不少的军火,想要以个人的武勇去撼动其权威,实在是难于登天。
以她过往的经验来看,这组织上头没人是不可能的,就是不知道上面的手伸到了哪一阶。
她没有刻意去提自己受到的胁迫——意识到这点之后,也没有人去问这一段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,有默契地忽略了过去。
“搜查一科的人要不了多久就会过来了。”萩原研二的声音有些低沉,“应该是目暮警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