宗族事务处理中心自从成立后,每日熙熙攘攘的喧闹不休,可能
在崔闾过去的时候,才能有一刻间是安静的。
崔元逸被安排出仕的事情已经在族里传开,他手上的族务被崔闾收回后,转而交
了处理中心集中办理。
崔家老二崔仲浩被剥夺了进仕权后,很有一段日子不曾出现在人前,在知道自己被人当傻子耍了后,直接闭的关在祠堂里跪了三日,等被每日给他送饭菜的仆妇发现时,人已经烧的迷糊了,抬回家病没好就去了老爷子院里,之后又跟关门温习功课的大哥谈了场心再出现在人前时,整个人沉静了不少,身上的
衣裳也不再是舞文弄墨时的文雅清淡色。
他默默的跟在老爷子身后,看见他从跨进门的那一刻起,众人瞬间安静下来
,齐齐往两边让道的行止,再到老爷子抬手间落坐,挥手让人将待处理未汇报的事情呈上后的从容,突然就懂了儿子眼神晶亮的,跟他比划着看祖父掌家理事时的那种崇拜和骄傲。他也是在老爷子身边长大的,可他从未用这样的角度看过老爷子,尤其从中了秀才后,就感觉满嘴节省持家,花一个钱跟要人命似的老爷子,哪哪都透着世俗、庸碌以及鼠目寸光。老爷子中举的喜报和官录,他在大哥手里看到了,那一瞬间对从前自己轻视老爷子文才不如自己的心理,兜头如一巴掌般扇在了脸上,羞愧的他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,等再从大哥的旧文里淘出他随手作的策论,更只觉自己这么多年,在父亲和大哥面前的洋洋得意如小丑般,五味杂陈渐至麻木怪不得每次小五在他畅联文采胜五岳的自夸里,总会露出同情又怜悯的光,那时他把这称
为羡慕嫉妒,现在才知道,那是看弱智者的光。
兄弟几个,小五最清醒,老大最自谦,只他最自高自大。
他没再对老爷子安排他,走商道的事提出异议,就像大哥说的那样,父亲的安排
总是为他们好的,无论作出何种决定,老爷子的目地一定是
以家族前景为重,身为宗子和嫡支子嗣,既然享受了族
最好的资源,那本身就也当
有为族里奉献一生的准备,无论做什么,以氏族以家庭为重,才是他们为人子为族
支的责任和担当。
崔仲浩养好病后,就主动接管了大宅琐事,后宅仍由大嫂吴氏打理,前院则由他和诚伯共同处理,只不过他目前只负责大宅范围内的小事,大宅外务主要由崔诚把控,老爷子只会在晚膳后抽出一个时辰,听两人将白日里的事汇总一遍,查漏补缺。只几日,崔仲浩就从老爷子的言辞行止间,窥出了他深渊般的心思,对于家事族务处理的得心应手,以及遇事有几种方式的预设规划,那是从前他不知道的一面,也终于明白了大哥总在父亲面前显得懦弱唯唯诺诺的原因。根本没法不法懦,站在处理大小事都显得那样信手拈来,好像就没有什么不能过的炭般,绽着绝对自信的老爷子面前,连提个自己的见解和看法,都显得那么不懂事和心虚,总有种搬门弄斧之感。挫败感真是太强了。
崔仲浩头一次从心里开始,重新评估大哥在家中的地位,并对能顶着这般压力,还敢掀了老爷子决定好的事的大哥,报以打从心底里的敬佩。现在回头想想,若换成他处在大哥的位置,是否有
敢顶着父亲的愤怒,替母亲委屈,并偷摸的为亡母更换更为贵重耗钱的棺椁?
答案是不敢。
所以大哥才能顶住二叔带人通迫的压力,等到了父亲的清醒,也才能在看透他算计的理智中,挑出最能稳妥将大宅过渡的算策。在父亲的言传身教和高强度的打压下,显得默默无闻暗淡无光的大哥,其实才是他们兄弟中心计和抗压能力最强的,所以,这也就是他能改变父亲,替他前程重新规划的根本原因?崔仲浩这几日的思考,胜过了往前二十几年的,尤其在老爷子日日刷新他的认知下,总让他感觉自己白活了。他现在倒是有些羡慕小五了,居然能在老爷子的眼皮子底下,过的那样没心没肺,且还能在老爷子的禁区里,活出了自我。小五要去北境学艺的事,终于彻底让崔仲浩认识到一件事,老爷子支持一切以实用为目地的耗钱行为,舞文弄墨可以,但非常讨厌以文炫技,想想他以前作的那些风花雪的酸诗烂词,崔仲浩就脸红,在老爷子心里可能早就想抽他了。大姐说的没错,他遇到了老爷子脾气最好的时候,要换了以往任何一个时间点,他该跟着二叔一样,被永久的关在祠堂里,一辈子别再想出来。正如此思维发散着,就听隔壁祠堂里突然传来一阵嘶吼痛骂声,听那声音应该是崔奉叔的。
果然,就听有人跑来跟崔元池耳语了一声。
崔元池立即躬身到了堂前首座旁,低声对查看近日的族务处理册的崔闾道,“大伯,隔壁奉叔要见您。”说完顿了顿,“刚从京里来信了,那边去的人扑了个空,五个孩子带回来两个....家财被清走了大半,只剩了些不好挪动的家私摆件。边说边将刚收到的信件递给了崔闾,脸上神色有些懊恼,低头道,“是我们这边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