内恩问:“您去哪一层?”
黎危说:“负三, 谢谢。”
“不用这么客气,您是厄队的那啥……也就是我们的……呃。”
内恩闭嘴了。
黎危指尖转了转,随即意识到百面骰不在身边。从前走在路上或思考的时候, 他都有玩弄百面骰的习惯。
“你们好像很怕他。”
“还好……”内恩讪笑一声,“主要是厄队独来独往惯了, 以前又是议庭议员……”
一个昔日的高位者, 如今依旧能力强势, 从不与人亲近, 性情淡漠,自然会令旁人心生畏惧。
黎危看着不断下降的楼层,说:“你们对他的了解多吗?”
“不怎么多, 得看您想知道哪方面的事。”内恩权当黎危新人上任,想要了解一下情人的过去。
不论黎危看起来被多粗暴地对待, 大家都没有认为厄队只是玩玩。
毕竟百年来的头一个,怎么会只是玩玩呢。
这位看着也不像玩完就能被轻易扔掉的样子,不论是气质、性情都和厄队有种旗鼓相当的感觉, 甚至那种高位者的气质更胜一筹。
“厄队曾经不是觉醒者?”黎危道, “怎么变成了秩序者?”
内恩一愣。
他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, 眉头深深皱起,连带着头都疼了起来。
在人类一直以来的认知里, 觉醒能力与秩序能力不可能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。
黎危记忆里的灯塔对他也有从觉醒者转化为秩序者的猜测, 但其实都没有证据。
黎危从军多年,能力一直是个秘密, 大多数人都不得而知, 成为最高指挥官后更是如此, 毕竟极少亲临战场。
所以战争结束, 他来到灯塔表现出秩序者能力后, 大家虽然意外但也不会引起太大轰动,反而有几分合理。
指挥官这样的角色,理应由精神值强大的秩序者坐镇。
但“厄”不一样。
他是特殊作战部队的统领,是最高议庭中的觉醒者代表,在过去人们的认知里,他是公认的最强觉醒者。
而昨天,赌场的那位性工作者说起有关游厄的传闻时,竟然完全没有关于这件事的讨论。
从觉醒者转化为秩序者这样一个铁板铮铮、史无前例的情况,本就是人类身上最大的奇迹。
“觉醒者……是啊。”内恩感到了一股浓浓的荒谬,“怎么成为了秩序者呢?”
他像在问黎危,又像在问自己。
电梯“叮”得一声,负三层到了。
内恩无措地抬眸,看到黎危抬腿离去的背影。他心里没由来地升起一股惶恐,在电梯门即将闭合之前唤道:“黎队——”
黎危倏地驻足,回首看去。
内恩的身影仿佛被均匀密布的阴影吞没,最后的声音不知道是没发出来,还是被无形的力量消溺在了空气中。
但黎危认出了他的口型:救救……
救救谁?
我?
我们?
黎危走了两步,但手还没碰到电梯,门就彻底合上了,数字开始往上攀升。
“……”
负三层人来人往,有人从上层下来,也有人从下层离去。镂空的中部让上下几层的嘈杂全都叠加在了一起,此起彼伏。
摊贩叫卖自己的商品,刚回来不久的佣兵在栏杆边和发布任务的居民交易,三个男人肩搂着肩,说要去负十层嗨操三天……
杂乱的生活气息与黎危记忆里的一般无二,极为真实。
内恩住几层?九十九吗?
黎危并不确定。
他从前不关心污染源以外的任何事,对带过的佣兵私生活所知甚少,就像他连自己屋隔壁的隔壁叫什么都不清楚,此刻被游厄住着、处于他屋正下方的那间屋子记忆里有没有住人也不够了解。
醉酒的大汉摇晃地撞过黎危的肩膀,跪倒在电梯旁的垃圾桶前大吐特吐。
黎危蹙了下眉,转身离去。
他来到记忆里曾和游厄吃过的土豆汤铺,绕进了它旁边的狭窄巷子。巷子并不长,毕竟灯塔这样一个建筑,直径不过百米。
黎危走到最后方,站定在一间铁门前,并扣响了门上的铁锁。这里的垃圾不知道多久没扔了,全都堆积在角落里,已经生出了一些带有病菌的蚊虫。
屋内没有回应,但黎危透过铁门缝隙隐约看到躺椅上有个人影。
他再次扣响铁锁,发出“咣咣”的声音。
一道不爽的粗糙声传了出来:“你他妈眼神不好使啊!?”
黎危看向旁边挂的牌子,上面写着暂时歇业,睡觉中。
“埃德温。”黎危收回目光,语气淡淡,“出来。”
“……”
被吵醒的埃德温竟然真的安静下来,从昏暗中走了出来。
在灯塔,电力损耗极为严重,因为人们惧